土地公(義字街)

土地公(義字街)
中國是禮義之邦,義字行頭的土地公能有多正義,可參考祂坐鎮的沙崗開發案:

富商盧九將澳葡城外衛生惡劣的埋骨地改造成廉價房屋,“沙崗興後即漸次開拓新橋,浸至望廈,並須開渠植樹,使群黎生命均獲保衛安全,則澳地幅員越廣,輪煥足增矣。況盧九資本豐厚,自能措置裕如,必不負所批也……”憲報堂皇的表象下,卻是一宗深埋多年的國際事件……

清朝官員對盧九的讚譽竟不下於葡國:“葡界之內,地為恆產。依臣愚見,華工居於洋房,澳葡得利,而官府越窮。倘洋房、洋樓大半賣與華商,不數年間,其地盡歸華商所有,力不能與官府相抗,屆時葡人勢力必為控馭之中。盧華紹用心良苦,利國利民!”

卻有租客不領情:“盧九呢啲地產奸商邊度會咁有良心呀!你知唔知為咗開發沙崗趕走咗幾多人,鏟除咗幾多墳呢?啲西洋鬼明明唔收佢十年地租,點解盧九要我吔交錢呀,擺明疏通咗華洋官員,賺到盡啦!”

旁邊路過的葡商插嘴反駁:“真是不懂知恩的中國人啊!請你們回想昔日雜亂的村落和爛泥漿路,怎能比美整潔房屋和鋪裝路面呢?你們湧入澳門打工賺錢,現在回饋一點租金卻怨聲載道。況且,錢都歸盧九,政府分毫未收,還要勞心關注你們的衛生環境,為何不領情啊!換着是我,若能及早歸入葡籍,將視之為上主的恩賜!”

一群鄉紳義憤填膺的包圍現場,大喊道:“伸冤啊!土地本係祖業,葡人頒令登記所有權契據,但今日改編新冊,明日登報告諭,手續繁瑣,賦稅日重,偶有遺漏即視同荒地充公,撥歸盧氏開發!我們講理守法,就不容盧氏勾結洋人,巧取豪奪,蠶蝕國土,處處招怨,真箇蒼天無眼!”

“哪麼我更冤啊!”盧九聞言搶到鄉紳前,挺起高腰指戟大駡,“新屋賤賃貧民、百十取贏、裨益地方,小子何出抵毀之言?至於房屋規劃與領批條件,皆係澳督高士德規定。澳屬葡治,勢出不得不然,豈容委過於我?”

此時,澳督高士德從盧九身後步出,附和說:“大西洋國民久居馬交,數百年來,斥鉅資開發、遣教士傳教、抗倭寇擾民,不計成本,只求貨通遠東、利澤兩國。況且,澳門歸屬早有定例,近來亦有勘界換約之事,登記土地和開闢荒土實屬利民大事,勢不可緩啊!”

兩廣總督張之洞聽罷高士德之言,破口大駡:“中葡條約以法文爲正本,法文寫中國領事駐澳,中文則係委員駐澳,兩國之文字互異,斯語意之輕重懸殊,盡顯葡人之叵測!澳門一島華洋分界,牆外葡人租地不過得全島之半,民向不歸葡官轄。自葡人毁圍牆,開馬路達關閘門,毁墓平田、斷骨鋸棺、傷心慘目,猶復逼收燈費、重勒地租,全島土地盡入葡人之簿冊,誠如鑿鑿證詞而苛索割地於勘界之議。”

各執一詞間,忽然有白骨從地底跳出,顎骨雖僵,仍依哦作聲,駡曰:“你吔呢班不肖子孫,淨係識得爭地產、拗地租,點解唔可以俾我吔安樂啲咁瞓覺呀?尊重吓我吔啲幾百歲嘅唔得咩?”白骨之言似帶着長年不見天日的怨寒,凝住空氣中的爭議。……

是夜,土地公與一眾森森骨骸舉杯,一老骨頭敬酒説:“陽居不肖人等議決,趕緊籌建超渡遺骨的竹林禪院。得土地公公賜我靈力,才可鼓吹立廟。我眾枯朽,感銘五內。”土地愀然悲嘆:“義字街的土地權益雖涉及人民、家、國的多重爭議,但建廟總算應了天心。”

眾骨骸齊聲舉杯,“感謝土地公指引鼎力,我等才得安渡!”……

最後義字街終歸葡人地冊,但華人尊重祖先之傳統,葡夷亦得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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