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澳村土地公(九澳村路)

九澳村土地公(九澳村路)
有說路環島初名九澳,源於約二百年前客家人在九澳灣開闢荒地,搭棚棲宿,黎鄂人氏因盜匪橫行而越過亞婆秧,落地成村,這便是後來的黑沙村。換言之,過路環(難)從前雖艱險之地,但亦非人人路過暫留。賊劫、海盜、偷渡禍延至一九八零年代政府派槍讓居民自衛,仍有人心存戀棧,但求咬緊牙關,平淡延生。不過槍械始終隱含殺機,殺機衍生地保。但令當地風險環生的卻是“保地”,土地升值才是九澳的問題根源。

農耕本質是氣力與氣候的一場賭博;四時和順笑豐收,荒年力盡腸如鈎。九澳,乃天地無常之典型,災難接二連三——甲戌颶風百人亡、愛倫田毀牲口喪、天鴿塌樹淪絕域,莊稼侵奪怨黑蝗——九澳地形如向海漏斗,招雨窩風,狂風拔禾,黑蝗遍野,災殃不絕,秧歌變調成悲歌,米飯香飄如泡影。鄉民問天抬頭悲歎,才驚覺穹蒼是倒冚飯碗,命運身不由己……

村民既向大地折腰,連俯拾禾穀也需向上位者乞憐——澳葡政府從不承認遠溯清朝的祖地,第一產業存廢全然“飯後”話題,無關殖民地工業化和繁榮建設目標。故此,歷年來稻田、養豬、花圃、雞場……衛生或民事問題每每以收地告終。村民失掉土地才發現手中契約乃沙紙一張,糊口不得,只堪拭淚。故此多年來即使澳督親臨、立法會上辯論、土地糾紛報上喧騰、社團發聲、一九八零年代初土地法引入批租地等,法律、社團、行政、傳媒全都沒法讓九澳村民在紙上畫押棄地——對祖傳土的執著,成了九澳人禍之根源!

從小農經濟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全民炒樓,祖地、旺地、福地、英雄地、快樂地……土地既是建功立族之根本,也能從虛無語境化生出褒奬喜樂的感歎副詞,快樂“地”生活、英雄“地”放歌、愉悅“地”勞動、如龍似鳳“地”呈祥……中國人不斷吸收土地的催眠和宣傳,甚而離鄉即被統稱為客家族,但只要找到心目中的應許之地,客族人也必然決定落地生根,成為與土地共度榮辱的“主家”原居民。相反,流離失所走投無路者唯有違反“片板不許下海”的禁令,淪為汪洋海盜——舢板棺材蓋,舉帆傳家書。確實“地” ,傳統道德氛圍下,同村人不可能為挺而走險的叛民提供隻字片語的安慰!可是,村民誰管葡萄牙人初來澳門專營走私,大英帝國靠“女皇的私掠船長”建立海上霸權,北歐諸國秉承維京人的謀生技倆,英雄“地”乘桴天際,逐海立萬。土產海盜身後卻束綁着故土道德這條繫岸繩,成為了氣候惡劣、地權混亂以外的第三害。地保的宿敵於一九一零年連累九澳瀕臨滅村,葡萄牙人乘機殖民。三害糾結莫不是人文地理互相觸碰,似乎要待人歿歸土後才能疏解。文化勞動者走筆至此,不能不吐嘈村裏笑意呵呵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大言甚麽:

“公公十分公道,婆婆一片婆心”!

沒有留言 :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