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石敢當(荔枝碗村)

泰山石敢當(荔枝碗村)
荔枝碗村西接興旺一時的船廠片區,廠房與村屋交界處留有一片鄭重奉獻給泰山石敢當的小天地,顯示村民初時對祂期望和付託——昭示地界、鎮守村口、風水擋煞等都仰倚神權。不過十多年前造訪見神壇滿地腐果殘葉,似乎法力高深也並不能盡如人願。村民竟更對我這陌生人不諱言政府惰於建設、霸道收地、怠荒市政……,好大的一腔叫天不應、叫官不聞的怨憤啊!尤其他們知悉我尋荒至此的目的是要蒐集資料,作研習報告。便更使勁大吐烏氣,讓苦情”昭之於世”!

泰山石敢當(連丁里)

泰山石敢當(連丁里)
連丁圍得名自“十子連丁”的清末營造業富商王祿家族,圍內門戶都屬於王家物業,後來輾轉歸於賭王馮家、買辦曹家、銀號李家等鉅富的名下。泰山石敢當在大宅門圍抱下尤如矮小的家丁或婢女,無怪自悲得把“當”字也沉埋到地磚裏去。

包公老爺和城隍老爺(造繩巷)

包公老爺和城隍老爺(造繩巷)
造繩巷裏的金石大廈自一九九零年代落成後即供奉了包公老爺和城隍老爺。這兩位人民偶像名鐫金石,前設條件當如曹植所言:“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一言蔽之就是造福萬民。包拯不單留芳史冊,還傳頌民間,可堪代言“金石”,乃至於歷代父母官的傳奇事蹟都附會其名下。反而城隍行善往往不欲人知,鮮載史冊,但留白也可能產生副作用,例如掌故家連年議論澳門城隍是否姓張名之洞,糾葛至今難下定論。城隍隱匿大名更可能觸犯了孔子察微之誡:“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如果史冊不記忠良,只駡奸臣,豈不變相為遺臭“揚名”?張之洞後澳門再無可堪問鼎城隍的偉人,莫非事出有因?

泰山石敢當(石敢當行臺)

泰山石敢當(石敢當行臺)
澳門唯一供奉石敢當的廟宇位於新橋橋巷,賀誕時全澳善信雲集,聲隆勢眾,歷久不衰,恰如廟前石敢當對聯“祀橋振古風”之喻,豈是分號眾多的神仙可比?可惜廟前侷促,排場受限,火猛煙多,所以一九五零年代善信締結的花炮會慣常移師沙梨頭土地廟,燒炮和搶炮,各大體育會趁機大展拳腳。花炮會雖屬社區互助和宗教慈善組織,不過歡慶沸騰和搶炮競技的氣氛確易炒燶和氣,紅紙漫天偶爾揮灑血色,一九五五年就曾演變成父老警察都搖頭的肢體衝突,傷及街坊感情。唉!紅塵世間,連神誕都落入得失、成敗俗套,惹得慣性和顔悅色、待人以寬的坊眾反感。不過,石敢當行臺本源於群眾,如碑刻所記:“客麋至而資集,工鳩聚而廟成”的互體互諒傳統下,俗才可耐,俗才可容。紛爭你我何冷齒,投石還看水中天,石敢當之道,天水相融,那會是斧鑿相加?堅持寬厚如磐石不移,成就了至今一百二十八年的敢於承載擔當!

蓮峰廟稅地和曹宅后土之神石(石街)

蓮峰廟稅地和曹宅后土之神石(石街)
石街街頭與銀針圍、麻子街相交的無門牌地段豎立了三塊方石,當中一塊沒有刻字,餘二分別為蓮峰廟稅地、曹宅后土之神石。三塊方石在石街舊屋拆卸時遷移至此。歷史的時空星移斗轉,讓無跡可尋者歸之無聞,有跡可尋的委之待考。也許“無”和“有”總在形而上下中矛盾地穿梭;發現蛛絲馬跡的是慧眼,從雪泥爪痕尋得飛鴻何往的更是一番因緣。無怪乎玄奘法師擺平“幡動、風動”的兩僧駁辯的開示竟是“心動”。石街的三件方石,無心者視而不見,有心人卻津津樂道。

觀音神龕(高偉樂街)

觀音神龕(高偉樂街)
四面佛在一九八零年代初從泰國駕臨澳門街。早在一九八八年之前,高偉樂街愛都酒店角落已供奉四面佛像。那時候的新花園夜總會、愛麗歌舞廳曾聘請過大量泰籍員工,後來群聚於附近的荷蘭園二馬路。由是觀之,高偉樂街四面佛曾分擔着寄寓澳門的泰人鄉愁。神龕後來吸引大量中國神佛棲居,修成土長仙佛與泰式佛國共融的勝境。四面佛八面玲瓏,一九八四年升座於氹仔賽馬會旁,應接有緣之人。兩年後又在菩提禪院廣施法雨。無論坐鎮國際中心,抑或混入平凡的高偉樂街,靈驗是廣受膜拜的第一義,畢竟渡人總也不能執迷形相。

泰山石敢當(小新巷)

泰山石敢當(小新巷)
《大學》教誨:“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世間萬物從來更新無間,亦如小新巷,巷雖小而幾度“翻新”,值得探索。

一九五零年代,小新巷緊靠營地大街處,無牌小販與巷口祥安、美華文具等店一起,以輕廉小物倒賣荏苒光蔭。然而安樂易逝,小販們蹲痞街角背承筐籮時,眼角總掛在巷口,見稽查光影即四散逃竄。甚如祥安紙料店裏某夥記時常呆望鋪外,坊眾盛傳苦籌禮金無算,畏懼女家催婚。這些瑣事縮微於舊報紙中,若說屬新事或新聞,不如視作眾生千難百難,只道生活艱難。報道出來互憐互惜也互得安慰,也就難怪人人企盼心中有石敢當一樣的生命砥柱,貴在明顯單純。

泰山石敢當(賣草地街)

泰山石敢當(賣草地街)
高尾街在賣草地街和草堆街交界,是一九七零至八零年代路人皆知的“女人街”。鮮生果蔬、吸涎小吃、斑斕衣裳,勾破路人慳囊,挫敗“空手道”高手。日間,車水馬龍;晚上,紅藍綠女;朝九晚九,難數人頭;十一、二點後,才“還靜於民”。這一片喧盛景象,維持着賣草地街和草堆街初創草料市場時的“草根”遺風,亦算是為我們這一代好古而不敏求的文遺小子,為女媧廟前七姐誕盛況作當代的詮釋。

二戰前後乞巧節,高尾街區商戶、攤檔照例加售果品、梳篦、針綫、水粉胭脂、香燭、七姐盆……等七夕祭品,當天“女人街”來客,無論良家婦女還是青樓阿姑,她們都把芳心託付於針黹香花,有求於鵲橋邊上的“執手相看淚眼”。從來七姐都法力闕如,但一夕綿綿卻讓女流之輩鼎鑊如飴,甘心死心,抵命以赴。妝容緣情定,攜手到黃泉,在所不惜。無怪乎妙齡高齡,閨秀碧玉,倚窗芳菲,一生寃苦渡鵲橋,是其最大“野心”。是故七夕前後,奔赴女媧廟默祈“辭仙”下凡的激情,連石敢當也為之驚心。